今天于我而言没有什么特别的，不过是朋友圈里多了一些人晒着与母亲的合照。

早上起来我甚至忘了今天是母亲节，打开微博铺天盖地和母亲相关的话题，好像只有这一天母亲的辛勤才被认可。我不想在一个特殊的日子里赋予母亲神圣的称号，对我而言，每天都可以是母亲节，都需要表达爱与关心；而母亲也不是圣人，我们给她过高的评价，她也会被赞誉压垮。但是我知道今天，屏幕那边我的母亲一定在刷着朋友圈，羡慕着别的母亲收到的礼物，期待着我给她祝福。

“妈，母亲节快乐！”删删减减，犹豫了许久，我还是把这句话发出去了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我对母亲的称呼从“妈妈”变成了“妈”。

喊起“妈妈”这两个字时，语调还要上扬，仿佛喊了这一声后什么事情都能被解决。小时候去超市闲逛，打碎了展台上的闹钟，被超市的工作人员抓了起来，说要赔钱，30块钱，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简直是天价数字。工作人员说叫你妈妈来，我哪敢啊，不被妈妈打死，我立马说不用不用，我有钱回去拿给你。我哭啼啼灰溜溜地跑回家，把平时帮父亲买东西攒下来的私房钱全拿了出来也不够，翻箱倒柜找到了几个硬币，凑起来23。我一筹莫展，妈妈回来了，她扫了一眼屋内，“干嘛呢，把家翻得这么乱。”“没啥，找东西。”“找什么东西？”“找钱。” “找钱干嘛。”“我打碎了超市的东西，要赔”我坦白了。说着妈妈拎着我去了超市。结果当然是妈妈对着超市工作人员赔笑脸，我在一旁点头哈腰，没花一分钱不过挨了一顿骂。

喊起“妈”这一个字时，语调平平，有多少无奈与不易涌上心头。上大学后，妈和我联系渐渐少了，我们似乎活在两个时区。妈要忙她的工作，我要忙我的学业和人际。中午吃饭拍了一张饭菜图给妈，妈妈晚上才回我：丫头，你发图给我的时候在烧菜，吃完饭就睡觉没有看微信。甚至有的时候，我给妈发了生活照过去，就没了后文。我赌气很长时间没有联系她，她也没有联系我。假期回家实在气不过，质问妈：“为啥我发消息给你，你不回啊？”妈说：“看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，回的话意义不大。”妈回答的声音很小。

妈不太会表达爱，她对我的爱总是藏在锋利的言语背后和我不知道的地方，要我去揣摩分析。记得高二考了班级第一，我在学校里欣喜若狂给妈打电话。妈说，别开心的太早，高考考好了才是真的。这句话直接浇了我一头凉水，失落地坐回教室，我觉得她不理解我，对我要求高。晚自习被班主任叫出去，用班主任的话来说就是：“你妈说这次你考的好，特地来感谢我，顺便给你送个蛋糕，希望你再接再厉。”我笑了笑，心底明白，她是想给我送我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，然后顺便感谢老师，又或许感谢老师只是一个由头。你知道的，妈不会表达爱，她表达出来的爱看起来都很“蹩脚”，我总能识破。

但我知道妈只是不会表达爱，有了我后，她的世界都是我。她微信关注的公众号里，除了在商场被要求关注公众号送奖品的几个外，其他的都和我有关；她点赞的视频号、抖音里很多都是我大学官媒发的；她的手机壁纸本来是我，后来不知道点哪去换不回来了；以前因为班会要求给她写的信，现在还被她摆在衣柜旁的展台上；我给她送的口红，一年多了还没用完；之前回家看到她在上网课“如何成为一名好母亲”，还在认真做笔记……

从“妈妈”到“妈”，母亲的手指越来越粗糙，说话越来越小心翼翼。

妈说，我接触的东西多了，知识面也广了，有的时候感觉她自己的思想跟不上我。我很惭愧，以前我总以为自己的思想比他们先进，居高临下地卖弄自己，不屑于他们的看法。其实啊，我是踩在他们肩膀上才能看到我现在所能看到的这一切，有什么资格去嘲笑她呢？

妈，我希望有了我之后，你的世界不要都是我。我希望你关注的消息不要总是和我相关，我希望你可以有时间做你喜欢的事情，我希望你不用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好母亲，因为你在我心中就是一位好母亲。

我还是要说一声母亲节快乐，希望没有母亲节，希望每天都是母亲节。

作者：韦慧敏，图片：已获授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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